他曾看過伊織雕刻佛像的過程。

總是先拿起木材,細細地檢視,撫摸那些歲月跟生長環境造成的紋路之後,才拿起鑿子跟錐子,著手雕刻。

他曾問過對方,為何總要多花那些時間摸來摸去。伊織嘆氣,但仍然耐性十足地向他解釋。

「我並不是刻意雕一樣的佛像,Saber。」

「在你看來,我或許是在做無用功,但那對我來講,是讓我確認如何下刀,還有要將木材雕成何等模樣的必要過程。」

「可是你雕出來的都是那幾尊。」

「嗯⋯⋯因為我其實沒那麼專心在成品上。」年輕的浪人嘴角微微彎了一下,「對我來講,雕刻的過程才是重點。」

過程才是重點、嗎?

這句話不合時宜地浮現在他的腦海裡。他深吸口氣,再次告訴自己放鬆下來,不要思考,只要感受這個過程就好。但即使如此,他仍然無法忽略那雙在自己身上遲疑、摩娑的手。

──伊織的手。

多奇怪啊。第二度現世,聖杯賦予了他更完整的知識,知道從者往往以生前全盛時期的姿態現世。所以自己身配天叢雲劍,而無一生征伐留下的病灶與詛咒。但同樣身為從者的伊織,從虎口到指掌,仍都是廢寢忘食鍛鍊的痕跡。就連身上的傷也⋯⋯

他垂眼,看見對方的衣襟,突然領悟到這股格格不入感所為何來:自己都已經衣袍大敞,連髮辮都散了,但為什麼這傢伙還一身整整齊齊,好像隨時都能夠起身離開的樣子?

想到這裡,氣惱之情湧上來。他伸手,攀住前任御主臂膀的同時,順勢將對方壓向自己。兩人間一目了然的體格差距讓這一連串動作沒有預想中的順暢,但這也沒能讓他額外再花費多少功夫,傾刻之間他便找著了對方的唇瓣,貼了上去,然後──

然後他看見,劍鬼眼底晦暗的月色。

下顎先是被用力捏住,然後是既凶暴、粗魯的吻──那甚至很難說是個吻,反而更像是以唇齒、口舌進行的輾壓。他愣了一下,旋即扯著對方衣領,不甘示弱地啃了回去。鐵鏽的鹹味在口腔裡擴散開來。拉扯糾纏間一個重心不穩,忘記了迦勒底的房間與他們習以為常的式樣迴異,兩個人一同從床上滾落下來。

他悶哼,卻發現自己並沒有撞到地面,而是跌在對方身上。

還沒拿定主意要不要繼續方才的行動。伊織便已經坐直起來,用手背抹去嘴角的血,並且壓下所有的亢奮跡象。

「⋯⋯今晚就先這樣吧。」

「為什麼?」

伊織手放下來,沒有出聲,卻逕自整理起他的衣服。有那麼一瞬間他想要質問他怎麼突然狂暴起來,還有剛剛那句到底是什麼意思。